一早醒來，從冷藏庫拿出昨天的沙拉，加一些美乃滋，然後像牛一樣啃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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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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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到廚房，磨了一人份的深焙咖啡豆，放在濾杯沖泡。按下計時器，然後等待。訊號響起。不是爆破用的炸藥，只是苦澀的美式咖啡。
剛好的味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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沙拉吃完。咖啡喝了半杯又放回冷藏庫。冷藏庫上貼著寫上詩句的明信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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難得今天是軍校的假期，待在家裡無所事事是一種浪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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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在大廳轉了一圈，遲疑了一刻。還是拿起掛在墻上的球拍，穿起山葉的純白網球鞋出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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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到市內就開始後悔了。昏暗的天色，假期獨有的氣息。才到達球場，剛放下背包，雲上的精靈就猛地倒水到地上去。該死的天氣。平日把瀝青曬得可以煎蛋，假期就是要下雨洗刷這隻煎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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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還是不做運動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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沒有準備要吃飯。打開錢包也沒幾張新台幣。藝術館的年票倒是有一張。雖然說是買了年票，但是買了以來只有一次進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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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站在藝術館門前。今天的展覽還是「當代西洋畫」——為期三個月展期的最後一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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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來年票已經在錢包裡待了三個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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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起來，上一次到藝術館也是碰巧。那天在附近的超商，看見一個男孩剛印了兩張明信片是她的手寫。背景還是這家藝術館。沒有很特別的人，也沒有很特別的事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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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也喜歡這版的手寫呀。」她走到他身旁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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啊，是的。一個愕然的男孩，帶著他獨有的氣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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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是青草的味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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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就是那版主呀。謝謝你喜歡。」她還在感受著那氣息，「要不要讓我幫你簽名？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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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呀，謝謝。他說，「你也喜歡這家藝術館嗎？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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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只有路過，看見它滿有文藝氣息的，就拍下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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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是可惜啊。他說，「最近還有當代西洋畫展覽呢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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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是嗎？這樣說來我也有興趣参觀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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現在去嗎？他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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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以啊，反正有空。她回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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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也沒多想。只是很在意青草的味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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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天，下著毛毛細雨，他撐著傘，兩人剛好的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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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拿著藝術館的年票。她說她也要買一張，那麼就可以多來感受文藝的氣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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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完展覽出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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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深深的呼吸著青草的味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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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怎麼了，不喜歡西洋畫嗎？」他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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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不是啦，只是好久沒有這麼文藝的活動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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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揮動著手臂，「平常都是在做運動呀。」
他露出疑惑的目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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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對啊，我是體育系的。只是因為興趣，接觸多了設計方面的事物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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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臉上說著原來如此的模樣。真是表情豐富的孩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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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接著問：「那麼剛才的展覽，有沒有發掘到什麼靈感？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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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靈感不是太感覺得到，反而看見了跟自己以前的作品相似的畫作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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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帶著詫異的面孔望著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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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是一幅描繪牆的畫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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嗯。他留心的聆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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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一幅令美術老師推薦我出國深造的畫。」她苦笑著，「大概是帶著詛咒的畫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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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靜下來思考了一陣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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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要成為社會的人，就沒法成為自己喜歡的人。」他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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沒有人要再追問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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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是春天，下著微雨。夜幕悄然無聲的降臨，臨別前他在第二張明信片上寫了幾句話，把文藝的氣息交到她手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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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就是這家藝術館吧。」她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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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不明所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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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也沒有補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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道別以後就要回到屬於自己的季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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對了，這是夏天——天空的精靈每天也要玩弄著人的季節。不是大放晴，就是一直下著瀑布，像是要跟人們玩遊戲似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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既然下雨了，那就走進春天的青草叢，走進文藝的氣息裡，看著我的牆壁。一直看著，直到下一個季節的來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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〈 面壁 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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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暮雪自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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